張恒喜歡看著陳詩婷躺在床上的模樣，又柔又媚，跟她在賽場上判若兩人，當初打混雙時，他只覺得陳詩婷渾身霸氣，高傲得很。

“在國家隊沒有男人追求你嗎？”張恒問，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來回滑動兩下。

“你忘了張指導有多可怕嗎？”陳詩婷笑著回答。女隊的姑娘們簡直是受保護的國寶，完全不能動。“冬晴姐的故事你知道嗎？”

“沒聽過。”他只聽杜英說過何冬晴在奧運的事情。

“張指導說，惟一一次在他眼皮底下談戀愛的就是何冬晴和曾瑩，他竟然發現不了，實在有損他一生英名。”每次想起張指導扼腕嘆息的樣子，陳詩婷就覺得好笑。“後來何冬晴和曾瑩分手，他又難過了一陣子。”

“我也拐了他的得意門生。”張恒笑說。

“張指導最疼何冬晴，我頂多排第三名。”陳詩婷還是有點自知之明，張指導最自豪的就是教出了何冬晴。陳詩婷剛進國家隊時，何冬晴風頭正盛，後輩只能望而生畏，連跟她叫板的勇氣也沒有。“最後她退役了，我心裏還有點高興，覺得眼前的大山終於挪開了，我有可能去奧運會了，是不是很天真？”

“這是正常人的想法。”

“所以我的職業生涯最大遺憾，就是沒有親手打敗何冬晴，現在就更加沒有可能了。”

張恒猛然壓在了她身上，目光鎖著她。

“怎麼了？”

張恒神情溫和親切地笑道：“打敗不了何冬晴又如何？我也沒有贏過曾瑩。”

“就是心中有根刺，總覺得自己的大滿貫有點不完整。”

“要不你跟我打一場，保證你覺得之前二十年的球都是白打的。”

“你是不是要把天聊死了？”陳詩婷心想，她在國家隊時跟二隊對打，也不一定能拿下來，何況是跟張恒打，恐怕最後變成替他撿球。

“你贏不了何冬晴，但贏了我。”

陳詩婷一楞，心中就軟了起來，任由他抱著自己將頭埋在了她臉側的發間。

“找天去打球，活動一下筋骨好嗎？”陳詩婷小心翼翼問。她很擔心張恒對打球還有抵觸。

張恒微微擡頭，道：“我倆打球應該賣門票才行。”

陳詩婷笑說：“看人還是看球？”

張恒本來不喜歡這樣漫無邊際地說話，但看著陳詩婷笑逐顏開，心中也高興，便陪著她慢慢談天，她正好提及家人，說想張恒去見一見她的外祖父母。

“我爸媽在北京，要見他們也要等我們回去再說。”

張恒笑說：“你倒是可以省掉一個過程，反正我爸媽你也認識。”

“我外公人很好，你應該跟他合得來，不過外婆有點……古怪，如果她說了不好聽的話，你也別放在心上。”陳詩婷有點苦惱，外公有文化有修養，自然不怕與張恒見面，倒是外婆潑辣又粗俗，有點上不了臺面……

中國人的婚姻不是兩個人的結合，而是一個家族跟另一個家族的結合，考慮的不光是兩個人是否兩情相悅，而是兩個家族是否合適。父母見過張指導和唐醫生，感覺相處得不錯，母親和唐醫生都是蘇州人，父親也喜歡體育，有共同話題，估計父母也會喜歡張恒。

“你外婆不喜歡我，我也沒辦法。”張恒笑了笑。總不能要求全世界的人也喜歡他，關公亦有對頭人，曹操尚有知心友。

“外婆甚麼都不喜歡，到現在還嫌棄我爸，說他不會做人。”

張恒支起身子，瞧向陳詩婷，“我跟你能好好相處就行了，別的事情我還沒時間和心力去管。”

在見陳詩婷的外祖父母之前，張恒和陳詩婷先去了首爾。十二月的首爾開始下雪，不過他們都是見慣各種惡劣天氣的人，恐怕要有極光出現，才能吸引一點註意。在機上，陳詩婷拿出事前做好的旅游攻略，說了一大堆旅游景點和購物熱點，張恒聽完之後，腦中產生一種打七局也沒有的煩躁感。幸好他天生就是有耐心和定力，要不然他可能要鬧著下機回家了。

“為甚麼去旅行一定要購物呢？”這個問題張恒真的想了很久，也想不出一個答案。

“因為難得到此一游，而且還要買點禮物給家人。”陳詩婷回答道。

“好吧。”張恒決定以後出門只帶錢和信用卡就夠了，對於買甚麼絕對不給意見。

陳詩婷靠在張恒的左肩，很快就睡著了。張恒翻了翻陳詩婷做的旅□□程，發現她下了很多工夫，連每個景點有甚麼美食也特別圈起來，還打印了優惠劵。張恒自問就不愛做這種事情，看來她真的很期待和他去旅行，做了萬無一失的準備。

一下了機，陳詩婷就興致勃勃帶著他去坐巴士到市區，聽著她用韓語跟司機溝通，張恒問：“你特地學的韓語嗎？”

“不是，在大學時就學了。”陳詩婷笑說，“還考了專業試。”

張恒說：“那我就甚麼都不管了，跟著你一直走。”

陳詩婷自信地說：“保證讓你不會迷路。”

下了巴士，陳詩婷和張恒很快就找到酒店，安頓下來之後，洗個澡就出門在酒店附近吃飯。

張恒不是第一次來首爾，之前只是在場館附近活動，沒有機會到明洞這些旅游熱點轉一轉，見到往來匆匆的人群和不同的商店，不禁勾起嘴角。

“吃烤肉好嗎？”陳詩婷見到張恒似乎挺喜歡這裏，不禁笑問，“之後去買東西。”

“聽你的。”張恒笑說。

陳詩婷好像把明洞的地圖背下來，帶著張恒穿過人群，走到小巷子裏，找到一間烤肉店，門口已排起長長的人龍。

“你以前來過嗎？”張恒問。看這人龍的陣勢，一定是一間名店。

“好像是十年前來首爾打公開賽，佳宜姐帶我過來吃，那時還沒有太多人知道這家店。”陳詩婷回答道。“要是你餓的話，我們去另一家店。”這麼冷站在外面等，也不好受。

“沒事，等一會兒而已。”張恒握著陳詩婷微涼的手，放進自己大衣的口袋裏，“不冷嗎？”

“還行。”陳詩婷瞇了瞇眼。

“佳宜姐也退了一段時間。”

“是的，她都結婚生孩子了，跟我一起去米蘭的三個人，剩下若淩還在打球，張薇都出國讀書了。”昔時並肩作戰的隊友多半各散東西，難得再聚首，“若淩也是不容易，張指導一直都覺得她不行，打球老是差一口氣，最後終於拼出來，還拿了銀牌。”

要說陳詩婷在國家隊中最敬重哪一位隊友，韓若淩肯定是前三名，沒有過人的天賦，沒有出色的身體條件，就是靠努力，一球一球拼下來，從不受教練關註，到憑自己的苦練，有了拿得出手的成績，參加了三次奧運，兩次替補，一次主力，得了世界冠軍和奧運亞軍，個中的艱辛陳詩婷一直看著，這條路很不容易，而韓若淩還是堅持走著，現在當了隊長，她也替韓若淩驕傲。

“女乒隊的都是一個比一個用功。”張恒偶爾聽說女隊的事情，只覺得像段子，“這種故事拿去拍電視劇也綽綽有餘了。”每一個運動員背後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辛酸史，用來拍影視作品，足夠扣人心弦，不用添油加醋。

“打完女團決賽之後，若淩就哭了，說等了八年終於可以上場拿金牌。我們同時進國家隊，有時受不住訓練的強度，兩個人就躲在被子裏想哭又不敢作聲，怕被別人聽到。”剛進國家隊只是十三四歲，換眼間都二十六歲，人生一半時間都用在乒乓球之上，陳詩婷不能說值不值得，只能說自己的堅持和付出都是有回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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